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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雲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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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雲朵

時雲舒怒氣沖沖地上了樓, 譚茵正在和幾個易辰的同事一起玩桌游,見她來了主動問:“舒姐,臺球不好玩嗎?怎麽這麽快就打完了。”

時雲舒收斂了怒氣, 語氣放和緩, 回答:“不是, 是我學不會。”

譚茵噢噢兩聲,安慰她道:“沒事舒姐,臺球是挺難的,我之前學了好幾次也沒學會, 來跟我們一起玩桌游吧, 正好我們缺人呢。”

時雲舒想了想,點頭:“也好。”

她坐過去, 譚茵給她介紹著規則:“這個桌游叫《幹杯》, 是一個推理博弈游戲, 規則很簡單, 每個人都可以在自己的環節對桌面的酒杯投放葡萄酒/毒藥/解藥, 目標是自己存活下來, 殺死你的仇人, 最後誰的酒杯裏葡萄酒最多, 誰就獲勝, 每輪輸的人要懲罰喝一杯葡萄酒。”

說完譚茵忽然想到:“舒姐, 你是不是不能喝酒,那你輸了的話喝飲料好了。”

其他人也附和:“對, 時經理不能喝酒就算了。”

時雲舒弄明白了規則, 擺擺手:“沒關系, 葡萄酒度數低,偶爾喝點沒事的。”

既然喝酒是懲罰, 她一個人走特權有損公正,今天還是慶功宴,難得熱鬧一回,她不想掃大家的興。

“幹杯”這個桌游策略性不強,主要是聯絡感情,活躍氛圍的,八個人互相演戲詐對方酒杯裏的葡萄酒和毒解藥的含量,笑點頻出,熱鬧到笑聲都傳到了戶外的燒烤啤酒大軍。

“什麽游戲玩得這麽開心?”

“不知道啊,一會兒烤完這幾串雞翅,咱也去湊湊熱鬧。”

“我看行,加大火力抓緊烤。”

這邊游戲氛圍極好,相比之下,一樓的臺球室就顯得壓抑許多。

兩個男人除了規則上的制定,全程幾乎沒有言語交流,邊上是被喊來計分的蔣昭。

總裁助理不好當,像江淮景這種興趣廣泛的總裁的助理更是地獄級別難度,不僅要會專業工作,還要會處理各種瑣事,現在還得會臺球計分。

蔣昭覺得自己都快被老板鍛煉成全能了。

他拿著紙筆站在臺球桌旁,緊盯著進洞的球色和號碼,眼睛都不敢眨一下,生怕記錯一分,被殃及池魚。

局勢不出所料向一邊傾倒,遲青只穿了一件薄毛衣,室內溫度適宜,他的額間卻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。

這麽多年從未遇到這麽棘手的事,唇線緊緊抿起,明明只是一場休閑賽,卻如臨大敵。

他全神貫註盯著球,在心中模擬著滾動路線,打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球,同時撞擊上鄰近的一顆,連進兩球。

這個球是他這些年來發揮最好的一個,他長舒一口氣,總算扳回一局。

反觀他的對手,神情倦怠地支著球桿等他出球,舉手投足間透露著松弛感。

甚至還很有競技原則地等他打完才施施然開口:

“球打得不錯,只可惜生不逢時。”

話落,他將球桿對準母球的上端,施加一個下壓力,球彈跳起來,劃出一個優美絲滑的拋物線,越過對方的球,精準撞到距離極近的黑球“八”,將其推入球洞。

第二局比賽結束。

比分17:8。

江淮景毫無意外獲勝。

業界懂球的都知道,最後一個跳球難度極高,尤其還是幾個球間隔極近地連成一條線。

既不能打到對方的球,又要調整出合適的角度和施加力度,才能保證這枚黑“8”一桿入洞。

對於這類球,一般人會選擇保守的方式,先將連著的球打散,到下一輪再進。

但江淮景偏要尋求刺激,又或者太過張狂,選擇了這種最驚險的路徑。

事實證明,他的確有這個實力。

遲青輸得心服口服,他不得不承認,同樣只是將臺球作為愛好,但有些人就是天賦異稟。

但他輸了一場球,又不代表輸了其他。

他坦坦蕩蕩認輸:“江總的確技藝超群,我自愧不如。”

江淮景將球桿丟在臺桌上,漫不經心道:

“你輸得不丟人,我從初中就開始逃學打臺球了,像你這樣的好學生起步晚,輸了也合理。”

他這話一語雙關,遲青聽得出來,他抽出一張紙巾,慢慢擦去額頭上的薄汗。

然後溫和地笑著,語焉不詳,亦帶著刺:

“雖然你領先一籌,但我們如今還是處於同一起跑線上,不是嗎?”

“說不定,我還比你有些獨特的優勢。”

江淮景輕呵一聲:“遲醫生不愧是拿手術刀的,做什麽事心態都這麽穩。”

遲青謙遜一笑:“江總過獎,球打完了,我就先上去找雲舒了,畢竟是她帶我來的。”

他言語紳士溫和,卻帶著十足的挑釁。

話落,轉身離開。

江淮景盯著男人離去的背影,下顎線緊緊崩起,漆黑的眼瞳中乍現幾道鋒利的寒芒。

--

樓下打了兩局臺球的功夫,樓上的桌游已經玩了好幾輪了。

時雲舒鮮少玩這類游戲,剛上手還不適應規則,一晚上幾乎沒贏過,認罰喝了兩次葡萄酒後,其他同事怕她身體受不住,沒敢再讓她喝了。

遲青上樓的時候,最後一輪恰好結算。

大家依次倒出杯子裏的道具,時雲舒的杯子裏不出意外又是毒藥最多的一個。

她游戲沒玩多明白,輸了喝酒的動作倒是熟練,自覺拿起高腳杯認罰。

譚茵及時攔住她:“誒不能喝了不能喝了舒姐。”

時雲舒躲開她的手,遲緩地眨了眨眼:“沒事,這酒沒度數,醉不了。”

然後將剩下半杯葡萄酒一飲而盡。

譚茵沒攔住,張開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:“還好嗎,舒姐?”

時雲舒擡眸看她:“沒事啊。”

她說話口齒清晰,聲線平穩,譚茵原本覺得她醉了,現下忽然又不太確定。

時雲舒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:“已經十二點了,該回去了。”

遲青嗯了聲:“我沒喝酒,可以把你們送回去。”

時雲舒點了下頭,撐著桌子起身。

忽然腳步輕晃了下,沒站穩又坐了回去。

她楞怔著低頭,乖巧地坐在凳子上,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。

譚茵扶了扶額角:“果然是醉了。”

遲青也錯愕了幾分。

“遲醫生,等會先送舒姐,我把她送上樓再下來吧。”

譚茵扶起時雲舒,往外走。

遲青幫忙開門,下樓時怕譚茵扶不穩,過來攙起時雲舒的另一邊。

兩個人一左一右攙著時雲舒下了樓。

江淮景走到樓梯口恰好看到這一幕,女孩乖軟地被攙扶在中間,似乎困得不行,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直打盹,臉頰泛著飲酒後的紅潤。

面容染上慍色,他蹙起眉頭:“誰讓她喝酒的?”

譚茵嚇得聲線顫抖:“是、是舒姐自己要喝的,而且喝的是葡......葡萄酒,度數很低的。”

葡萄酒能喝成這樣,肯定是他們給她灌酒了。

周圍氣壓倏然降低,男人的怒意更盛,冷沈著臉問:“你們讓她喝了多少。”

譚茵不敢撒謊,伸出兩個手指。

“兩瓶?”

譚茵搖頭:“不是。”

“兩斤?”

那也有大半瓶了。

“......也不是。”

譚茵欲言又止,似乎覺得這話說出來沒什麽說服力,遲疑地開口:

“......是兩杯,還是那種容量最小的高腳杯......”

江淮景:“......”

氣壓緩緩回升,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,男人表情覆雜了一瞬,旋即恢覆如常。

他擋住了去路,遲青出聲提醒:“江總,今晚多謝款待,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。”

江淮景眼簾低垂,目光在那只扶著時雲舒胳膊的手上停頓了兩秒,哪怕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,沒有任何肌膚接觸,他也還是覺得刺眼。

他不由分說握住時雲舒的胳膊,將人攬過來:“你們自己回去,她交給我。”

遲青沒松手,面色嚴肅了兩分:“如果我沒記錯,你們現在已經沒什麽關系了,交給你不合適吧。”

譚茵被擠到一邊,也跟著頻頻點頭:“是啊江總,我是女孩子,還是讓我把舒姐送回家吧。”

男人涼薄的目光掃過去:“她醉成這樣,你能保證她一個人住不出意外嗎?”

“我......”譚茵被噎住。

她當然保證不了,但看著舒姐喝醉了還是這麽安靜,這出意外的概率也不大吧?

遲青還是堅持,直直回視過去:“既然你這麽說,那我作為雲舒多年的好朋友,似乎比你更適合照顧她。”

男人冷嗤一聲:“看來遲醫生貴人多忘事,忘了我和時經理之間還有一層關系。”

遲青的確忘了他們除了前任和甲乙方,還有什麽關系,疑惑問:“什麽?”

男人扯唇譏笑了下,眉梢輕擡,一字一頓道:

“我是她哥。”

--

江淮景將人帶上後座,攬在懷裏,吩咐司機:“開慢點,去Harmias人才公寓。”

司機應聲,江淮景不知想到什麽,又改口道:“算了,去瑞海灣吧。”

時雲舒醉得不省人事,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電梯卡。瑞海灣是他最常住的一套高級公寓,離這裏還算近,照顧起來也方便。

車子緩緩啟動,江淮景低頭看著女孩沈靜的睡顏,漆黑的眸子中有暗流湧動。

自時雲舒住在他家裏起,無論是謝師宴還是家庭聚會,只要有他在,便從未讓她喝過酒,倒是沒想到她的酒量會如此差,竟然兩杯葡萄酒就醉了。

好在喝得不多,看上去沒有到難受的地步,只是昏昏沈沈睡過去了。

蔣昭坐在前排小聲提醒:“江總,要不要開點窗戶,免得時經理難受。”

江淮景遲疑了下,怕她凍著又怕她難受,遂道:“開我這邊的吧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車窗被搖下五指寬的縫隙,寒風鉆入,凜冽刺骨,時雲舒的帽子被摘下,光滑白皙的額頭裸露在外面,她不禁皺了皺眉頭,在睡夢中下意識往江淮景懷裏鉆了鉆。

女孩軟軟的一團,無意識在他胸口上蹭了幾下,隔著薄薄的針織衫。清新香甜的發香縈繞在鼻間,男人身子僵住。

冷風呼嘯在他臉上,他卻莫名口幹舌燥,體內有某種無法言說的異樣湧動著。

他不動聲色地擡手將大衣下擺撩起,蓋在腿上。

明明喝醉的不是他,他卻忽然大腦一陣空白。

十五分鐘的路程,他煎熬了一路,坐立不安,而罪魁禍首睡得越來越香甜。

好在時雲舒沒有再亂動,他得以緩口氣。

終於捱到目的地,他拉上圍巾將她的臉裹起來,重新戴好帽子,才將她抱上樓,輕輕放到主臥的床上。

取下帽子和圍巾,修長的手指一顆顆解開她羽絨服上的牛角扣,蓋好被子,只留一盞床頭燈。

正欲離開去取毛巾,睡夢中的時雲舒忽然拉著他的手。

他腳步頓住,以為她醒了,轉過身,卻見女孩的眼睛還是緊閉著,鴉羽般的睫毛尾部輕顫。

她喃喃自語著,不知是夢話還是醉話:“幹杯——”

江淮景眉頭輕擰,不知道她在說什麽,只當她喝醉了說胡話。

替她掖了掖被角,忍不住輕聲斥責了句:“酒量這麽差還敢喝這麽多。”

時雲舒睡夢中還不忘反駁他:“我又不知道我酒量有多少。”

他被氣笑了:“行,你做什麽都有理。”

“乖,先松開,我拿了毛巾就回來。”他低聲哄著。

時雲舒搖頭,櫻唇一開一合:“你看我的手勢對嗎?”

聞言,江淮景唇角的笑倏地僵住。

他沈聲:“你在跟誰說話?”

“遲青啊,你不是在教我打臺球嗎。”

臉色一點點冷下去,被他拉住的手不自覺握緊,手背青筋清晰分明,暴露在空氣中。

他一步步逼近,大掌托起女孩的後腦勺,擡起。

暖黃色的臺燈發出微弱的光芒,映著男人墨色的瞳孔幾分猩紅。

他聲線低冷,緩緩啟唇:“你再說一遍,我是誰?”

時雲舒被他擾醒,睜開惺忪的雙眼,枕在他掌間,眼前有些朦朧。

腦袋還處於混沌的狀態,或者說,還沒清醒,對即將面臨的危險毫無所知,不確定地重覆夢中的答案:“你是......遲青吧。”

隨著她的最後一個字落下,男人周身縈繞著愈發濃重的凜冽氣息。

狹長的眸子危險地瞇起,怒意在此刻達到巔峰。

他俯身,附上女孩的唇,發了狠般吮吸、輾轉。

唇間傳來刺痛感,時雲舒意識逐漸回歸,被炙熱的氣息籠罩著,恍然驚覺面前的人是誰,此時此刻在做什麽。

驀地驚醒,瞪大眼睛盯著眼前被放大的臉。

她反應遲緩地推搡著面前的男人,卻紋絲未動,不得牙齒上下輕合,咬下男人的唇。

然而這招並未像上次那樣奏效,他似乎是被氣瘋了,被咬流血也未曾退讓半分,扣住她的後腦勺,與她抵死纏綿。

血腥味在二人交纏的唇齒間彌漫,分不清是誰的。

他的吻重重落下,時雲舒幾近缺氧,強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將她碾碎,她被動地由他支配,低聲嗚咽著。

不知過了多久,他才肯稍稍擡離。薄唇依然與她相貼,氣息滾燙至極,低啞著聲線繼續逼問:

“現在看清楚我是誰了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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